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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第五波疫情虽然缓和，市民也似乎重过正常生活，不过香港在不久前却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疫情，各间医院挤满人流、长者在医院外帐篷餐风宿露等候上病房、甚至大量遗体积压急症室的场面，令人难忘。
除了病人饱受煎熬，院内的医护人员同时也正打一场硬仗，屯门医院是当日重灾区之一的医院，回想起这段日子，站在最前线的医护人员感受最深刻，虽然疫情令他们完成以往以为没可能的任务，不过无论如何，最终还是希望事件不会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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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屯门医院任急症室医生六年的陈宣桦解释，急症室一向有既定工作流程，病人由护士站分流到医生诊症，作出诊断及应急治疗后就安排上病房，但第五波疫情来袭时，大量病人求诊，当时隔离病房不够用，多达200个病人滞留在急症室内，无法上病房。
他说，“以往绝少有病人要在急症室过夜，这段时间病人是滞留三、四日，甚至五日及一个星期以上。”
他形容，当时“人山人海，床山床海”，急症室及大堂挤满病人。“见到这场面是彷徨的，以往可以逐个病人处理，有多少病人就有多少医生治疗，但当时是超过可应付的数量。”
以往病人送到病房后，就交由病房医生负责，当病人继续滞留急症室，他们就要持续跟进。
“若病人病情有变化，急症室医生便要即时处理，无可避免兼顾更多工作，例如观察病人精神状态，是否有气喘，是否要抽血或X光检查甚至发药等”。
陈宣桦
病人太多，而且分布急症室甚至走廊不同角落，莫说治疗，寻找病人资料及正确位置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病人纪录要找，病人也要找，陈宣桦形容情况就如每日玩寻宝游戏。
为增加效率，他们还想出不同方法，例如为病人留下不同记号，写上所在位置及病况，甚至安排医生“走一转”，清楚病人所在位置后，再画地图识别，而地图更要每日更新。
严峻的疫情似是告一段落，回想这段日子，陈宣桦觉得，急症室是一个生离死别地方，面对病人的死亡并不少见，但当目睹大量长者或长期病患病人，在滞留急症室期间情况转差，甚至死亡，感到非常难过，但没有令他沮丧。
他表示，“会反思是否做得不足够，或者是否有方法帮到病人，但我不会十分沮丧，因为已尽全力，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相比起医生，护士接触病人的机会就更多，第五波疫情对只有约三年资历的急症室护士的田嘉仪来说，就如上了宝贵一课。
她说，“对急症室认知是，假设病人要急救，通常处理一、两小时，就可以安排上病房，从未试过病人等候以日计算，甚至一个星期，所以向病人解释时，都觉得很荒谬。”
她说，病人要坐到院内帐篷位置，甚至坐在半露天位置被雨水吹袭，此情此景，就令她相当心酸。
“当时做分流站，但整个分流站都摆满床位，有上了年纪的病人说，怎么回事，香港变了战地医院？”
田嘉仪
但荒谬的事又岂止轮候上病房，急救时的场面，更是这名护士新人在学护阶段想象不到。
她说，“来到急症室，首先在急救房学习，当时是一个甚至两个护士对一个病人，但疫情下，刚在这边完成心肺复苏，甚至乎病人已过世，旁边就有另一个病人等候救援”。
她指，以往每个急救房只放两个病人，“当时是放四个，甚至五个急救病人”。
病人源源不绝，为确保急症室正常运作，作为部门运作经理的陈子中几乎是日以继夜工作，护士染疫请假安排人手、病人滞留急症室甚至遗体太多衍生存放问题，都是他工作范围。
陈子中从事护士工作已经38年，可谓见惯风浪，不过第五波疫情几乎令他措手不及。
陈子中
他表示，“急症室同一时间有八位病人需要急救，已经是灾难，当时同一时间是十六个”。
其实早在2021年，第五波还未来临时，他们已有应急方案，包括在门口设置六个帐篷安置病人。今年二月初开始疫情变得严峻，帐篷随即由六个加至十七个，不过依然不够用。
于是他每日就在院内不断巡视，走廊、通道，只要有空间，都成为摆放病床的地方。
除了病人的处理，还有大量在急症室离世的病人遗体无法安置。
他说，“急症室每年平均有三百个病人离世，（疫情）平均每日是八至十人离世，堆积遗体的数目是数十个、甚至乎六十至七十个，最严重时一些遗体要堆积八日”。
眼见情况恶化，他最后向医院管理层提议，购买摆放室外的冻柜，“庆幸可以买到，不过遗体已放置八、九日，这绝不理想，当时是数十个遗体”。
不过购入冻柜后，随之而来就要运送问题，当时陈子中安排护士运送遗体，不过由于部分遗体摆放时间太久，已发出浓烈的尸臭味，更遑论要搬动。
有同事打开存放遗体的房间门，嗅到这味道后，立刻反映不想做。“我说唔紧要，我处理”。
他坦言，这段时间工作之余，亦要兼顾同事的情绪，于是他联同多名自告奋勇的同事，合力将遗体逐一分类及搬往适合位置。
至于尸臭情况，陈子中不讳言，工作后身上都留有尸味，“从未试过运送时有遗体的味道”。
最后有同事提出土法，燃点香烛僻味，于是他安排同事即时购买香烛，集中一齐在院后的直升机场燃点，结果发现效果不错。
虽然医护为了这次疫情已尽全力，不过陈子中始终觉得自己未能做到“生者得到适当治疗，死者有尊严地离开。”
他忆述在急症室内一个90岁病人时，不禁哽咽。当时他从病床医生纪录中，获悉病人属DNACPR（Do Not Attempt Cardiopulmonary Resuscitation），即不作救援个案后，已即时通知同事，准备安排房间让病人与家人见面及陪伴，但当安排到房间时，病人已经离世，对于病人孤独离世，他一直耿耿于怀。
《为隔离市民抚平情绪，为苦候入院者网上视诊，他们在行动……》
（本文图片来自橙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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