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一手打造了中国杜兰特?

2021-01-16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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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旧金山的高速公路上,一辆白色的方头中巴正在车流中疾驰。乘客是一群黑头发、黄皮肤的少年,他们面露疲态,安静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路途遥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浓稠的夜从四面八方袭来,被车灯照亮的高速公路,如同金色的针脚,镶嵌在无边的黑色的被面上。
驾驶员比尔·汤姆林森(Bill Tomlinson)年过六旬,戴着高度近视镜,他尽量佝偻着身子往方向盘上靠,似乎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他是汕头大学男篮的主教练,下午刚带着队伍在距离旧金山4小时车程的某个小镇打完比赛。往返驾车8小时,再加上一整场的怒吼和大脑的高速运转,这会儿他有点累了。
“要不要聊聊天?”副驾驶上的赵蒙问比尔,他曾是比尔在汕大最早的一批队员,现在是球队经理兼助理教练兼翻译。“我没事。”比尔说,然后抖擞了精神,继续操控着车辆驶向旧金山。丝丝缕缕的灯光从车窗透过,将比尔的侧脸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赵蒙看了一眼,随即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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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以后,少年当中的一员在2020年CBA选秀大会上,被四川男篮以首轮第4顺位挑中,赛季至今,他4次轰出单场20+,场均可以贡献13.7分。这个人,就是绰号“汕大杜兰特”的朱松玮,而刚到比尔手里的时候,他“瘦得像根筷子”,完全不被人看好——否则也轮不到汕大“捡漏”。

比尔,一个澳大利亚人,培养出了CBA历史上最火爆的一年级选秀球员,这本身就足够奇幻。往大了说,朱松玮是李嘉诚“大型教育实验”中,结出的最亮眼的果实,而亲手培植汕大男篮这颗果树的,正是年近63岁的比尔,一个热爱生活、热爱工作的硬汉。

直面文化冲击,试着读懂中国

纵然年近63岁,比尔的身材却保持得不错——除了肚子,身高1米88,四肢依旧显得修长。你可以将他的身材,理解为《神偷奶爸》里的格鲁,只是比例没有动画片那么夸张。
他在华已逾十二载,这个时间甚至比“马政委”马布里还要长。每年除了带队海外拉练的一个月,以及休闲度假的一个月,剩余的时间全部在中国度过。他先后加入中国男女篮教练组,辅佐过孙凤武、郭士强,还执教过黄思静、杨力维这批广东女篮青年队。
他在中国赚取薪水,也将热情、爱心以及毕生所学倾注到这片篮球的热土。
初到中国之时,面对全新的文化环境,他经历过困惑甚至愤怒,然而随着他的足迹在中国的中、东部遍布,他开始适应、理解和接纳。他对中国历史兴趣浓厚,甚至娶了一个中国妻子,后来随他从北京南下,如今在队里负责一些后勤事务,队员们亲切地叫她“萍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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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见面那天,他刚率队在宁波大学打完“听雨轩”杯四校篮球邀请赛,那是9天里的第9场比赛,疲劳是可以想象的。但当晚他情绪高涨,表达的欲望很强烈,我们从下午6点聊到晚上10点半。那天晚上,他坐在下榻宾馆房间里一张异形椅子上,用他那总是把/ei/念成/ai/的澳式英语,向我讲述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故事。
2008年6月之前,比尔的身份是澳大利亚NBL联赛悉尼国王队助理教练,该队主教练是中国球迷非常熟悉的布莱恩·戈尔。2006年、2007年,比尔两度随队前往中国参加巡回邀请赛,辗转多个城市。2007年9月28日,中国男篮在合肥与国王队罕见以平局完赛,比尔就是亲历者。
比尔发现,“到哪里都能看见人们打篮球,到哪里观众都是人山人海”,校园里,甚至消防队里,到处都有篮架,“倒是没看到多少人踢足球。”他当时就觉得,“篮球是中国的第一团队运动,这里就是未来。”与中国相比,篮球在澳大利亚的处境就相对尴尬,充其量只是第三运动,位列澳式橄榄球、板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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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2008年6月国王队因无法按时支付工资被取消参赛资格之后,比尔应中国篮协之邀来到了中国,担任中国女篮技术顾问,举荐他的,正是先一步加盟中国男篮教练组的戈尔。
那几年,他住在天坛公园对面的国家体育总局运动员公寓。他的房间对面有一台公用电话,经常可以听到体操队的小姑娘边打电话边哭,他想出言相劝,却不知从何说起。进入全新的文化环境,他有很多困惑,比如为什么中国教练喜欢让队员排成一排讲话,直到他看到许多餐厅的早会;再比如,为什么中国篮球的掌门人是一个搞田径的……
同时,他也展现出了对这种异质文化的好奇心。他逛过首都博物馆,也逛过国家博物馆,里边珍藏的文物令他啧啧称奇。他曾经三次登上过长城,也想方设法地探寻长城的历史。他了解鸦片战争,也了解日本侵华战争,萍姨说:“中国历史上的大事件他都略知一二。”他下载了有关中国历史的电子书,睡前听,还购买了纸质书,以备在飞机上看。
他刚到汕头大学的时候,带队跟国青男篮打过一场教学赛,那场比赛汕大打得很好,他“很兴奋”。期间,国青的教练叫了暂停,队员们纷纷走向板凳席,他朝一个队员走过去,一脚踹了上去。比尔见状,怒从心中起,高声骂着“F”开头的脏话冲了过去,“你怎么能打队员呢?”他的意思是。说到激动处,还站起来大踏步地挥着拳头,模仿起自己当时的样子。
结果那个被踹的孩子躺在地上,用一种关爱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他那表情就像是‘你搞什么名堂,简直蠢透了’。”比尔告诉我。类似的事,他经历了好几次,他曾经在健身房看到一个韩国教练掌掴队员。他上去劝说:“如果这是在澳大利亚,你就完蛋了,永远再没机会执教。”结果对方白了他一眼,反讽道:“还好这里不是澳大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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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慢慢意识到这是一种文化的差异,他仍会看到中国教练打队员,但他不会再试图制止了。“我脑子里有很多篮球知识,但如果把自己摆得高高在上,是无法理解中国篮球的,要想传播篮球知识,就得弄懂中国。”他说,“刚来的时候,我是批判性的,毕竟是不一样的文化,我现在对中国的理解,比我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时要好多了。”
赵蒙向我回忆起他毕业之前的一件小事。有一回,他父亲到汕大请比尔喝酒,“我爸是军人,他爸也是军人,聊得很投机。”为了表示尊敬,赵蒙的父亲端起满满一高脚杯的白酒,一饮而尽。而平时喝不了白酒的比尔呢,为了表示诚意,同样是一饮而尽。结果开席仅十分钟,就抱着马桶吐去了,“一直吐了两个多小时。”
他懂得入乡随俗。
刚开始,比尔像400多年前的利玛窦一样,觉得中国人互赠礼物的习俗很新奇——澳大利亚人只在生日、圣诞节等特殊情况下互赠礼物。后来,如果有人送他礼物,他就收下,然后请人吃饭。不过那些礼物,有一多半都被他捐给了汕大一个慈善机构,该机构会对捐赠物品进行拍卖,筹得的善款用来帮助唇腭裂(即兔唇)儿童。
跟比尔见面的那天中午,宁大校方组织参观宾馆一楼的博物馆,正应了比尔的心意,他举着手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简直停不下来。展厅正中是一张千工拔步床,其做工之繁复,用料之精细,体积之庞大,令人叹为观止。床的四周摆放着各类家具、漆器、瓷器、塑像、奇石……比尔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一块巨大的卵状石头上,那块石头的粗糙与整个房间的精致格格不入。

“这是一块什么石头?”他问我。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又说:“这是一块特殊的石头(special rock)。”

硬汉教练的成长之路

比尔的故乡是墨尔本附近一个名叫布罗德梅多斯的小镇,他出生于一个有着8个孩子的大家庭里,是家中长子。比尔的童年是在物质匮乏的情况下度过的,什么东西都要去竞争。“我们只有一只鸡,谁想要鸡腿?都想要。”比尔说,在这个时候,连极其油腻的鸡屁股也会成为好东西,这导致他此生一直有个重口味爱好,吃鸡屁股。
在学校里,则要面对校园霸凌。
“我们那所学校校风彪悍,我是红头发,跟别人不一样,他们排斥我,挑衅我,我就跟他们打。”比尔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头,“你想聊聊我头发的颜色?那我就跟你聊聊你鼻子的颜色。”如今,他的红发早已掉光,就连头顶四周残存的发根也已转为白色,但他的强悍不减当年,他在场边的怒吼,是CUBA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民风彪悍如此,打球或参与运动,是把孩子们从街头拉回秩序中的最好方法之一,否则“难免要惹事,犯错”。“澳大利亚是一个为体育而疯狂的国家。每个人都不止从事一项运动,我年轻的时候,打篮球、踢足球、澳式橄榄球、板球。”比尔告诉我。他的球风“凶猛(ferociously)”,虽然身高“袖珍”,却是中锋位置谁都不愿意碰到的对手。
比尔的启蒙教练任教于另外一所学校,住的地方离比尔家很近,他教包括比尔在内的一群孩子打球,“不收钱,也不收礼物,就是喜欢(带孩子们打球)。”比尔说,“假设我退休,我也愿意免费带孩子们训练,这是一种循环,因为我的篮球知识是这么来的,所以我有义务再回馈给社会。”
然而,篮球是一项对身体天赋有着极高要求的运动,比尔在身高上的缺陷,使得他无法在篮球之路上走得太远,最终,他只打到圣基尔达(St Kilda)俱乐部的二队。
“既然我无法以球员身份坐在板凳席的最头上,那我就要以教练身份坐在板凳席的最头上。”年轻的比尔立下志向。他很早就开始“投资自己”,将自己做工程监理的工资攒下来,自费去美国学习教练知识。必须得学习,因为球员和教练是两码事,在澳大利亚,想成为一个基层教练员,太难了。
他的老师名叫鲍勃·布朗,在高中、大学教练岗位上呆了52年才退休。退休之后仍在为一些球队提供顾问服务,其中就包括他儿子布雷特·布朗的球队——对,就是那个执掌费城76人队多年的布雷特·布朗。比尔与布朗几十年的情谊,就是从那时候结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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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岁,比尔正式成为一名教练,接下来的26年里,他一路升级打怪,从二级联盟再到WNBL,最后落脚到NBL的悉尼国王队。2000年悉尼奥运会之后,他邀请布雷特·布朗担任悉尼国王队主教练,他则主动让贤,从主教练位置退下,成为前者的助理教练。2003年,戈尔加入教练组。2002-2004赛季,他随队夺取NBL联赛三连冠。
比尔,几乎拿遍了澳大利亚国内联赛的各种冠军。2009年,他将全部事业转移到中国。2013年底,他被李嘉诚基金会高薪聘请为汕大男篮主教练,执教生涯开启了全新的篇章。此后7年间,他率领汕大男篮迅速走出低谷,并两次打进CUBA全国十六强。
作为教练,他十分强调学习能力。“如果你每天都只有篮球,你的大脑就不能在很高水平上获取信息,你必须拥有学习的能力,如此,你就会像一把锋利(sharp)的刀子(让一切迎刃而解)。如果你每天只是运球、运球,那你就会变得平庸(flat)。”
“即便是本·西蒙斯这种球员,在体校上学时,也要天天去上课。”他跟西蒙斯的父亲相熟,聊起这位状元郎时,就像聊自己“邻居家那小谁”。
“我执教快40年了,仍然得继续学习。”比尔说,一方面向优秀的教练员学习,另一方面看比赛的时候,总是铅笔、战术纸不离手,遇到好的东西随时记下来。他甚至会向在科罗拉多大学担任球员发展教练的儿子内特学习,从他们的体系中汲取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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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懂录像剪辑!手指在电脑的触控板上滑得飞快,很快就完成了对比赛视频的去粗取精,他还向我演示如何把各种符号、标记画到相应的进攻回合里。录像课上,他会将这一段播放给相应的队员看:“我想要一个运球的手递手,XX你的位置错了。”
聊天逐渐深入,我胆子也大了起来,问了一个特感兴趣的问题:“你赚的钱也够多了,在澳大利亚还有养老金,为何还不辞辛劳地带着球队到处奔波?”在我看来,一个已过退休年龄的、几乎是CUBA最老的主教练,应该退居二线,至少,不必每场比赛都站在广告牌前面亲自指挥。

“因为我喜欢竞争。”比尔正色道,“我们的大学很小,开始时甚至没人知道,出去招生,别人‘什么大学?汕头还有大学?还有篮球队?’没人知道。所以越是这样,我越是感到骄傲,我培养出了CBA的4号秀。我在澳大利亚拿遍了各种冠军,我很享受,我同样喜欢当下的挑战。”

朱松玮或许只是开始

2014年6月底,汕头大学2014届毕业典礼前夕,时年85岁的李嘉诚穿上汕大男篮的5号球衣,来到了2013年落成的气膜篮球馆。这座耗资800万的球馆由李嘉诚基金会捐建,如一只倒扣的白瓷碗。李嘉诚饶有兴致地拿球上场,在比尔的指导下练起了投篮。
比尔带他玩了一个叫做“环游世界”的篮球游戏,在球场上规定5个点,代表五座中国城市:北京、上海、广州、深圳、香港,在一个点投进,再到下一个点。比尔告诉李嘉诚,投篮时“肘部收紧,弧度要高”,就像他指导队员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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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诚,绰号“李超人”,但在汕大,学生们更喜欢叫他“诚哥”。1981年,他捐资3000万港元,与广东省委省政府、汕头市委市政府合力创办了汕大,一圆潮汕人民百年大学梦。据《南方日报》报道,李嘉诚基金会对汕大的承诺支持款项超过100亿港元,“李嘉诚常说,他对汕大的支持将超越生命的极限。”
得益于李嘉诚的慷慨投入,汕大男篮每年都会出国特训一个月,这是足以令清华北大在内的豪门羡慕的待遇。他们在加利福尼亚州,在科罗拉多大学,在悉尼著名的邦迪海滩等等地方,留下了无数足迹。他们甚至可以在德鲁联赛的场边,触碰到詹姆斯·哈登的手指尖。

晚宴上,“诚哥”叮嘱比尔:“我知道你是一个成功的教练,我也知道你是一个职业的教练,你想赢球,那是你的事情。我希望你做的事情,是把他们教育成好人,将来走上社会能回报社会。教这些孩子过健康的生活(healthy life),不要吸烟,不要喝白酒,学会与他人合作。”
“诚哥”的理念,与比尔的理念不谋而合,他的目标,就是将汕大男篮打造成一支NCAA式的球队。在这里,他获得了在澳大利亚时无法想象的自主权,得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球队。为此,他绝对不惜体力和脑力,更不会吝惜自己的热情和爱心。他信奉一句话:“Honest work,honest pay.”
汕大男篮在整个CUBA都是一个另类,这不光是指他们的出资方跟其他学校不同,更是指他们的理念:这里不允许抽烟,发现一次立刻开除;这里不允许喝白酒,但在社交场合可以饮少量啤酒或红酒;这里不允许挂科,挂科一次扣发大量奖学金;这里没有保研,只有大五期间的训练补助;这里不允许队员打野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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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5点半,比尔会准时起床,步行前往气膜篮球馆。途中,他会经过一个湖,里边有鱼,总是会吸引一种长着蓝色羽毛的翠鸟,每逢此时,比尔就是短暂停步,举起手机拍个没完,他喜欢这种翠鸟。“特别阳光向上”,这是萍姨对他的评价,他总是捡来各种野草、野花养在阳台上,有一次,他在捡了根“小棍儿”,现在那根“小棍儿”已经“亭亭玉立”,花瓣雪白,靠近花蕊的地方渐变成明黄色。
6点之前,比尔就会抵达办公室,泡上一杯咖啡,开启一天的工作。他喜欢这个时间,晨光初洒,校园里仍旧一片静寂。办公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好几摞战术纸,其中有一张会是当天的训练计划,说到这里,他挪到我旁边坐下,拿出一张战术纸给我看,指着上面的符号说道:“这是我们的进攻,这是我们的特殊布置,这是我们的边线球战术……”
7点多钟,队员们逐步到位,路过办公室巨大的窗口时,他们会热情地与他打招呼——这是比尔着力培养的,他希望他们热情、礼貌,不要害羞。
比尔总是充满了能量,每堂训练课都亲力亲为,即便是晚上下训回家,他也总是处于“工作状态”,看比赛,拿着铅笔、战术纸写写画画,“一睁眼就在工作了。”我将其戏称为澳大利亚人的“996”。后来跟萍姨闲聊,萍姨笑着告诉我:“昨天,他自己一个人把气膜馆所有的地板都擦了。”比尔就是这么闲不住。
在CUBA做外籍教练和在CBA做外籍教练截然不同,后者的阵容都是现成的,教练到岗之后把它组合成最佳状态即可,而前者,则要按照具体的需求去招生,自己拉起一套阵容。一个老外,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国,所执教的又是一支学术上不够卓著的“双非”院校,招生的难度可想而知。
比尔亲自到高中赛场去看、去联络,还跟赵蒙跑到湖南跟三个家长拼酒,甚至用自己珍藏的邓肯亲签跑篮服“利诱”心仪的队员——在说到“亲签”时,他加重了语气——可即便如此,那名态度一度松动的球员最终还是没有来,这令比尔着实感到沮丧。他招不到业已成名的球员,只能捡别人不要的,比如朱松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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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的时候瘦得像根筷子。”比尔说,但他看到了朱松玮的优势,身高超过两米,却具备足够的灵活性。大学五年,他没有刻意将具备内线身高的朱松玮培养成内线,而是让他按照自己的节奏“从外往内”打起,不厌其烦地督促他进力量房,这才有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能在CBA胜任三、四号位的朱松玮,“又是扣篮,又是TM两分,又是三分,什么都有(李春江语)。”

肤色不同,语言不通,比尔却始终将这群孩子当成自己的家人,“当初是我招他们来的,他们帮助我达成目标,我值得在他们身上花时间,倾听他们的声音。”比尔说。

有一个队员前交叉韧带断裂,比尔向基金会申请了经费,前后三次手术,并把他送到北京最好的运动康复中心治疗,耗资20多万,最终保住了他的运动生命。现在,这名队员已经工作,他仍然可以在野球场上飞奔,而比尔和萍姨有时也会到场边为他加油助威。

弟子们有的已经生儿育女,比尔对这些“第三代”也十分稀罕,简直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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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圣诞节,他交代萍姨给赵蒙的女儿买了两双童鞋,又把家里装饰出圣诞节的气氛,小家伙去了又唱又跳,开心极了。有一次,在比尔的办公室,爷孙俩唱起了《小星星》,一个用中文,一个用英文,结果五音不全的比尔惨遭“嫌弃”,“Coach(教练)爷爷,你唱的太难听了。”

两个孙女不在身边,比尔就把赵蒙的女儿当作孙女,“也算是弥补了亲情的缺失吧。”萍姨告诉我。

而在那辆白色的方头中巴车里,置身完全陌生的文化环境,赵蒙看到老比尔若隐若现的疲惫的脸,他是这么想的:“在异国他乡,有这么一个人可以依靠,心里挺踏实的。除了父母、家人,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我是没有话讲,作为助手,我只能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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