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听懂「史上最烧钱的电视剧」?

2021-09-26 星期日

*本文为「爱乐」原创内容 

文|孙健

对《王冠4》剧组而言,刚刚过去的第73届艾美奖是大捷,也是告别。在本届艾美奖中,《王冠4》横扫11项,甚至完成了包揽剧情类最佳剧集、最佳男女主与男女配的大满贯,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大赢家。
但按照《王冠》两季一换卡司的规律,如今又迎来了告别时刻:第四季中扮演女王、菲利普亲王、查尔斯甚至戴安娜等明星卡司,都会在第五季迎来新戏骨与新面孔。
追求完美、死磕到底,这就是《王冠》。

荣获最佳男女主角的乔什·奥康纳与奥利维娅·科尔曼
迎来送往,不变的也有。比如第三季加入《王冠》、成功熬过了「两季之痒」的作曲家,马丁·菲普斯。他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将包揽《王冠》剩余两季的作曲。
这意味着:这部斥资超过《权利的游戏》、被誉为「史上最烧钱电视剧」的航母剧集,将会在菲普斯掌舵的BGM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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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掌舵《王冠》配乐?

或许我们该这么问:如何给一部IMDB均分8.5+、豆瓣9.0+、屡斩大奖的神剧配乐?回答之前,我们要先明确一点:《王冠》的配乐和作曲,并不是一回事。

一部优秀剧集的配乐,可能会包括作曲、选曲等不同环节。以《王冠4》为例,牵头人即包括作曲家马丁·菲普斯与音乐监制莎拉·布里奇。简单说,菲普斯的工作是为剧集作曲,为强情节保驾护航;而布里奇更多是考虑全局,并挑选合适的80年代流行歌曲。

《王冠》作曲马丁·菲普斯/音乐监制莎拉·布里奇

不论是作曲还是选曲,目的只有一个:角色。

让我们把视线拉回《王冠4》的主海报上,它清晰地展现了第四季最重要的一组人物关系。一组,是人尽皆知的,查尔斯王子与戴妃从世纪姻缘到土崩瓦解的婚姻;另一组,是外刚内柔的,女王与首相撒切尔夫人从对峙到和解的心路历程。而配乐,最大程度丰满了这组人物关系。

历史的墨迹已干,且让我们看看,菲普斯与布里奇如何艺术化地「挤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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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爱听流行歌的80年代女孩

即便我们对查尔斯与戴安娜的现实剧情如数家珍,《王冠4》仍不免味道太苦。比如,剧中查尔斯与戴安娜的音乐品味自始至终南辕北辙。但拜音乐监制布里奇所赐,观众至少会爱上戴安娜——这分明是一个爱听流行歌的80年代女孩。

借由音乐,我们可以在第3集看到戴安娜完整的人物弧光。

剧情伊始,查尔斯求婚后,戴安娜与朋友开始了在粉色霓虹下的热舞庆祝,BGM适时流淌出「流行摇滚女王」史蒂薇·妮克丝的《Edge of Seventeen》,复古又快乐。只是此时的戴安娜尚不知道,这次短促的狂欢将是她在一整季中最开心的时光。

此后,入住王室的戴安娜开始品尝「甜蜜的负担」。没有查尔斯的陪伴,她一边孤独地在白金汉宫轮滑,一边用Walkman收听超级乐团杜兰杜兰乐队的《Girls on Film》。在漫不经意的轮滑间,富丽堂皇的白金汉宫与80年代迪斯科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疏离感,正像她与查尔斯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一集后半程,还藏着一个堪称神来之笔的BGM:埃尔顿·约翰的《Song for Guy》。这首歌初听律动感强,似乎还有些欢快意味。但越往下听味道越苦,因为埃尔顿·约翰原本就是写给一位去世的青年信差。
这份「苦中作乐」,刚好暗合了戴安娜此时的心境。她被王室孤立,开始暴食;她目睹了卡米拉与查尔斯的私情,一切雪上加霜。在这拧巴的氛围里,她和着《Song For Guy》的旋律疯狂起舞,直至被现实的龙卷风狠狠地掀翻在地。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心疼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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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他不喜欢她喜欢的

和查尔斯喜欢听的相比,他不喜欢听什么反倒更重要,因为那往往都是戴安娜喜欢的东西。第9集给出了两次明示:一次是查尔斯「惊心动魄」的37岁生日晚会;一次是在结婚纪念日上,查尔斯面对戴安娜在录影带中演唱的《All I Ask  Of You》(出自音乐剧《剧院魅影》)强颜欢笑。

关于生日会,可以拉个片。剧情发展到第9集,在英国皇家歌剧院举办的查尔斯37岁生日趴。这次生日,让戴安娜与查尔斯的关系降至冰点。即便现实中的查尔斯是个古典音乐迷,但电视剧里呈现出的音乐会曲目,还是有些「诡异」。
我们最先看到的,是威尔第歌剧《奥赛罗》的开始——这是一个在歌剧史上都很有魄力的开场,因为威尔第省略了传统序曲,而是以一个盛大的、甚至是危险的合唱开始。
这段开场非常有气魄、甚至悲情,但为什么要放在《王冠》的生日趴里?
就在我们云里雾里的时候,镜头适时给到了查尔斯与戴安娜。两个演员此时的微表情是如此传神:戴安娜先看看丈夫,然后有些无奈地转向舞台,这表明她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不清楚看点在哪;而查尔斯悲天悯人的表情明显是入戏了,我们几乎可以确定,他在那一刻已经移情,或许把自己当成了悲情英雄奥赛罗。

观看歌剧《奥赛罗》开场&表情各异的夫妻俩

此后是《天鹅湖》选段,以及贝多芬唯一一部歌剧《费德里奥》中的咏叹调「在生命的春天里」,这也是剧中的苦情男主弗洛列斯坦出场时的咏叹调。同时,弗洛列斯坦也堪称歌剧史里最被女主抢去风头的男主。镜头此时再度给到悲天悯人的查尔斯,很显然,总是被戴安娜抢戏的他又移情了,看着手疼的拍掌已说明了一切。
为《费德里奥》鼓掌的查尔斯
此后才是这一场的高潮。戴安娜压轴出场,与舞伴一起为查尔斯跳起了庆生舞,BGM是著名音乐人比利·乔尔的《Uptown Girl》。查尔斯此时的表情简直比吃了十个鸡蛋还难看,这不仅仅因为妻子抢走了自己在生日会上的所有风头,单就这首歌,他也招架不住。
现实(左)与剧集(右)中的庆生舞
与前面的古典音乐极为不同,踩着欢快步点出现的《Uptown Girl》完全破坏了查尔斯苦心经营的高雅氛围。更何况,这首歌本来描绘的是乡村男孩与富家女的故事,高贵的威尔士亲王怎可能轻易移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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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曲,从世纪婚礼到全季最佳

说完了选曲,我们最后来说《王冠》系列的传统强项:作曲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菲普斯在第四季的配乐,我会用一言难尽。在角色方面,菲普斯在第四季中仍然很「挑人」。就像第三季没有给首相威尔逊写音乐主题,他在第四季中也没有给首相撒切尔夫人单独写音乐主题——要知道,他甚至给剧中的查尔斯和卡米拉还写了一段由法国号演奏的主题。
除了不爱给首相写主题的「怪癖」,菲普斯在接受采访时给出了一个还算正经的理由:她(撒切尔夫人)不在王冠世界的中心。这不免让人想起第四季终集时,撒切尔夫人对女王说出的一段脊背发凉的台词,「我们的区别在于,你(即女王)什么都不做,也有权力;而我(即撒切尔夫人),就会什么都没有。」
即便撒切尔夫人没有个人主题的加持,也丝毫没有影响她与女王的对手戏。尤其是两人因南非问题而持续对攻的第八集《48:1》,一曲层层递进的《Queen vs PM》,将两人的协议拉锯战渲染得非常到位。
菲普斯把更多精力放在了戴安娜身上。因为她的出现,作曲家加入了由纯净女声与管弦乐铺底的BGM,如剧中的《Fairytale》。这段BGM在第三集最后6分钟,也就是查尔斯、戴安娜的「世纪婚礼」迎来了高光时刻,成功地渲染了戴安娜的孤寂(纯净到空洞的女声)、她在面对婚礼时的压力(尖锐的弦乐),直至低沉和缓的弦乐铺设,与女王的笑意慢慢融合……

而从直观的聆听看,菲普斯在第四季中的许多配乐既不是纯粹的电子音乐,也非管弦乐,而是一种混合形态,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沌音响。他大胆地使用了80年代合成器的音色,用新鲜、甚至鲁莽的音响与时代、角色更靠近。这一点,在可能是本季最重要的一段配乐——《The Diana Effect》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第6集,伴随着《The Diana Effect》的轰鸣,查尔斯与戴安娜的澳洲之行在雀跃的人潮中迎来了最高潮,同时也悄悄埋下了两人最终分崩离析的祸端……单凭这段音配画,菲普斯怎么褒奖也不过分。
伴随第九集经典的俯瞰镜头,《The Diana Effect》与欢呼声应运而生
围绕《王冠4》乃至整部分剧集的配乐,其实还有千言万语。不论是作曲还是选曲的用心,都在反复验证着:一部优秀剧集不论在大的剧情走向,还是微小的细节上,都是如此令人沉醉而值得推敲。
从这一点来说,除了英国王室,还有谁会不喜欢《王冠》呢?





排版:同同/审核: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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