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玉米、拇指西瓜……为什么又小又贵?

2022-10-04 星期二
近年来,市面上能见到的“拇指果蔬”变多了。迷你南瓜像万圣节玩具,拇指西瓜小巧可爱,拇指糯玉米只有小指大小,“迷你奇异果”(学名“奇异莓”)浑身翠绿如同一颗冬枣。

淘宝电商显示,拇指奇异莓销量Top1的店铺月售2万+,拇指玉米销量Top1店铺月售1万+,而盒马生鲜、ole精品超市、blt精品超市、永辉超市里也可以买到奇异莓、拇指西瓜等迷你果蔬产品。小红书、抖音则出现了多篇相关测评、“种草”或“拔草”内容。

让人感到新奇的拇指果蔬,究竟是什么来头?

拇指西瓜。图源:有意思报告

产量稀少,价格贵
拇指果蔬走“新奇”路线

拇指果蔬并不一定是近年的新鲜事物,部分产品如奇异莓、拇指玉米的栽培历史已有几十年。

江苏省农业科学院果树研究所研究员、江苏省特色果树产业技术体系猕猴桃创新团队岗位专家钱亚明表示,国产奇异莓的学名叫做“软枣猕猴桃”,从生物学上说,它和常见的猕猴桃是同一个属,但分属不同的种。安徽、福建、重庆、河北甚至北京的郊区也常能见到野生软枣猕猴桃的存在,我国东三省更是很常见。

据东北人王宁表示,奇异莓在东北的认知度并不低,俗称“马泡”或“圆枣子”,野生的很多,夏天经常釆来吃,由于其维生素含量较高,表皮光滑,食用方便,还经常被拿来哄小孩吃,以补充维C。

奇异莓。图源:淘宝卖家

既然奇异莓的历史悠久,为什么直到近年才在市场上“崭露头角”呢?

曾经就职于某电商平台农产品运营的卢莎表示,如东北辽宁丹东的奇异莓、西双版纳的拇指玉米等“珍奇果蔬”之所以会突然爆火,往往和它们长期的“被雪藏”有关:它们的生长条件具有地域性特征,生长不普遍,运输成本又高,长期以来“养在深山人未知”。

原产于中国的奇异莓还曾经“出海”到新西兰后,被当作“进口水果”再被引进。拥有230亩奇异莓种植基地的上海书苑果蔬专业合作社负责人倪清风表示,奇异莓的原生果原产于中国,后来被新西兰大面积种植,前些年上海市面上偶然出现的奇异莓大多进口自新西兰,甚至卖到了300元/斤。

这就引发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虽然身形玲珑,但拇指果蔬的价格往往是“正常体格”蔬菜的好几倍?国产猕猴桃5-6元/斤,而拇指奇异莓25-35元/斤;普通糯玉米7-8元/斤,而拇指糯玉米20元/斤。大个头麒麟西瓜15-20元/斤,而拇指西瓜折算下来几乎是100元/斤。

迷你果蔬本质上是市场消费升级以及果蔬品种升级的产物,只有消费者有了对品质更高水准的需求,才会不断引领产业链升级来适应这种需求。”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 水果猎人”杨晓洋从本质上解释到,许多迷你果蔬通常从国外发达国家最先流行起,如今随着我国国力提升、消费水平的提升,迷你水果在国内的发展空间也随之增大。

产量较低、运输成本高,以及大众认知度不高,销量上不去,只能作为稀奇产品售卖,同样是拇指水果价格居高不下的因素。

卢莎用最近在电商平台火爆的云南西双版纳的特有品种“拇指玉米”举例:它产量低,且种植和生长成本高。

与其它糯玉米一亩可产900公斤-1200公斤相比,拇指玉米一亩仅有300公斤,做成合格成品后一亩仅200多公斤。低产量的拇指玉米,却要“占”更大的种植面积:需要低密度的种植环境,以便吸收更多的光照与养分;周围不能有任何的其他杂异品种的玉米存在,否则从味道、口感、色泽感全都会发生改变。

更何况它还很“娇嫩”:拇指玉米只适宜在西双版纳的温暖气温下生长。气温降低,授粉就不会饱满,从而影响玉米籽粒的饱满程度。

拇指玉米。图源:淘宝

也正是在种植经济上不划算,拇指玉米曾经被其他高产量杂交玉米取代,一度“消失”30余年,直到近年才作为一种珍稀农产品“复出”。如今在电商平台上,基本是云南西双版纳的种植园直发。

同样“娇嫩”的还有奇异莓。倪清风表示,奇异莓成熟期需要三年,第四年少量结果,第五到七年丰产,种植成本较高。

拇指果蔬娇嫩的本性,也提高了运输成本,亦是其价格贵的原因之一。“水果猎人”杨晓洋也曾在采访中解释到,因为奇异莓其果皮很薄,大力一点捏握,都可能会造成淤伤,储运要求很严苛,因此价格很难降下来。

业内人士的普遍观点也认为,迷你果蔬基本走的是新奇路线,不一定适合广泛种植和大众化发展,略高的价格几乎是必然结果。

网红葡萄“阳光玫瑰”从几年前的80元/斤大幅跳水到如今10元/斤,即是从“反例”印证了上述观点。

作为日本培育的外来高端品种,阳光玫瑰起初被引进到国内时价格很高。但在国内气候适合其生长,且种植技术门槛不高的条件下,阳光玫瑰在国内的种植规模变大。皮硬的特点也让它便于储存和运输,因此价格大幅跳水后,从“小众稀缺”逐渐走向“稀松平常”。

拇指农产品的前景如何?
观赏价值较大,产业发展目前有限

“大多数消费者购买‘拇指果蔬’的源动力主要是新奇感,购买人数和复购率都不算高。”卢莎表示,与进入“菜篮子”和日常餐桌的更普遍食用果蔬产品相比,迷你农产品与创意农业、观光农业、休闲农业关联更大。

她表示,除去在高端超市、电商淘宝等渠道出现,拇指果蔬格外适合在农家乐、采摘园等地区作为观光休闲农业的一部分,如增加农庄的特色项目,打造特色餐饮等。

迷你果蔬的口感会更好吗?杨晓洋表示,靠品种创新占领市场的口感往往会更好一些,“樱桃萝卜”是选育和引进品种,“迷你胡萝卜”是用形状瘦长的“帝王系”胡萝卜切短以后加工的,口感会比普通的胡萝卜好一些。但拇指西瓜就不好吃,因为它与西瓜是完全不同的水果,是纯粹的靠营销红起来的食物。

据美食探店达人李渝在高级西餐厅里见到过拇指西瓜,她认为,不少迷你果蔬的观赏价值大于口感。“拇指西瓜的口感像略酸的黄瓜,它被腌制后可以替代鸡尾酒里的调味橄榄,也有餐厅用来凉拌或做蔬菜沙拉。”

西餐厅沙拉菜肴里的拇指西瓜。图源:图虫创意

李渝表示,一些迷你果蔬常常在高档餐厅里作为菜肴的新奇食材。上海静安寺曾经的某家网红面馆,其“蒜蓉茄子”就是用日本特殊培育的羽黑一口丸茄“迷你茄”做的。

那么,除去当网红之外,迷你果蔬就没有其他“用武之地”吗?

个头较小、单个分量较轻的迷你农产品,更够更灵活地适应不同消费群体的需求。家庭组成人口越来越少的日本、韩国家庭已经对此已经很熟悉。

《以“小”生存的日本人——日本小巧文化的启示》一书写到,对于单身人群和饭量较小的老年群体来说,一次性采购量大的果蔬食材常因无法长期合理保存而坏掉。商家通常把蔬菜切成小块售卖,但不仅会缩短保鲜期,还会破坏营养成分。

迷你果蔬的分量和个头则更便于食用。日本著名零售集团公司永旺推出的迷你南瓜、迷你萝卜、迷你卷心菜等,由瑞士的一家种子公司提供生物工程技术,个头和价格只有正常果蔬的1/4,受到大众欢迎。

韩国乐天玛特则对2016年至2018年的水果销售量分析结果显示,体积小、方便食用的“迷你水果”销量持续增长,并受到职工夫妇、单人家庭的偏好。

国内也有将迷你冬瓜作为产业来发展的案例。迷你冬瓜品种的出现,本来是为了解决大冬瓜现切现卖、不易保存的弊端,后来被打造成国内的地方特色产业。

据广西农业农村厅介绍,柳东新区雒容镇连丰村引入迷你冬瓜合作社,正在将迷你冬瓜打造成特色产业。首批尝试的25亩种植基地中,亩产超过13000个,每亩产值可达到2万元。合作社负责人谭孝昭表示,基地里百分之六十的迷你冬瓜出口到了马来西亚等国家,并成为名菜“冬瓜蛊”的重要原材料。其余的百分之四十是在本地以及广东销售。

微型化和迷你化农业正在成为现代农业的创新看点之一。它使得农产品的供给从“量”的需求,变为了更注重“质”的提升。产品从“大”向更能适应当代人对“适当、方便”的趋势发展。

同时,有业内人士表示,以“拇指果蔬”为代表的休闲农业在种植思维要跟得上消费者的消费习惯。如果为了吸引客流,可以选择市场上少见、观赏性强的迷你果蔬;如果希望大量种植用来盈利,则要谨慎考虑技术难度、口感和市场接受度。

在杨晓洋看来,拇指果蔬中也有可能出“爆款”:如果某种拇指果蔬和传统的果蔬在品质或者体验上有较大提升、品质够好,互联网会大大缩短一个新品种从培育出来到市场认可的时间。再加上有足够的产业支撑,小众的拇指果蔬也可能风靡。

而对于消费者来说,如果追求口感和性价比,普通果蔬已经可以满足;如果追求新潮打卡,面对“拇指果蔬”也可以壕不犹豫。


专业支持: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水果猎人杨晓洋

作者:郭艺

编辑:田纳西

头图设计:李润

值班编辑:郭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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