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财新周刊|阿德拉“假药”案中案

2022-01-18 星期二

根据天津海关缉私局线索,青岛海关缉私局日照分局跟踪分析,在2021年4月中旬刑拘犯罪嫌疑人杜某并扣押嫌疑包裹,在进境包裹内查获夹藏走私进境的疑似毒品阿德拉60粒。图片来自青岛海关


从境外网购国家管制精神药品阿德拉,实际却买到含冰毒成分的“假药”,类似案件已发生多起且有关联。假阿德拉走私进入中国,引发系列连锁反应


文 | 财新周刊 覃建行


变故发生在几分钟内。2021年3月18日傍晚6点多,深圳软件产业基地的一个快递柜附近,孙奇斌取出快件,正准备离开,突然被提前布控在此的警察控制。在第三方人员见证下,警方对他进行了人身检查,并当场打开快递包裹,包裹里是一个蓝色塑料瓶,内有粉色片剂97粒,称重为37.59克。


后来的检测显示,这些片剂含有甲基苯丙胺(俗称“冰毒”)成分,平均纯度为1.27%。这是一起跨境涉毒案件,包裹从美国快递入境,申报名是GNC维生素片,2021年3月15日在天津滨海机场海关接受查验时即被测出冰毒、摇头丸成分阳性。线索一路转到收件地海关,快件仍按正常流程派送,最终牵出了取件人。


孙奇斌时任腾讯科技(深圳)有限公司短视频平台设计中心设计总监,被抓捕当晚,警方搜查了他的家,但没有查获相关物品,次日他被以涉嫌走私毒品刑事拘留。几个月后,深圳市中级法院一审认定罪名成立,孙奇斌获刑三年。孙奇斌不服上诉,案件目前处于二审程序。


2021年12月,有关腾讯总监“制毒贩毒、化学专业毕业、被判死刑”等说法在网络流传。孙奇斌的亲属回应财新称传言不实,孙奇斌毕业于天津一所高校的电气自动化专业,他没有制毒贩毒,而是从境外购药时受骗买到了“假药”,其本意是购买阿德拉(Adderall)用来缓解抑郁症。其亲属向财新出示了孙奇斌罹患抑郁症且获得司法机关确认的病历,并介绍了部分案情。


阿德拉的主要成分是苯丙胺(Amphetamine,音译“安非他明”),其在美国被批准用于治疗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ADHD)和发作性睡病。作为一种中枢神经系统兴奋剂,阿德拉在美国需要处方才能合法购买,由于该药可能被滥用或导致依赖,它被列为联邦管制物质。阿德拉并未被批准用于治疗抑郁等病症,但在药物滥用已成为严重社会问题的美国,人们在希望提高学习成绩或缓解抑郁情绪时也会用到这种药。同时,贩毒集团制作的含甲基苯丙胺的假冒阿德拉也在广泛流传。


甲基苯丙胺和苯丙胺的分子结构较为相似,两者同属苯丙胺类兴奋剂,这类药具有兴奋中枢神经系统的药理作用,可引起短暂精神异常,包括急性中毒、有害性使用、依赖和戒断综合征及各种精神障碍等。


在中国,含有苯丙胺成分的阿德拉属于禁止入境的一类国家管制精神药品,未被批准上市。个人私自从境外购买阿德拉入境,通常会以走私毒品罪追究刑事责任,但司法实践中有一种“出罪”的可能,即能证明购买是出于“医疗目的”。孙奇斌案一审时其律师也曾以上述理由作辩护,但未获法院认可。孙奇斌亲属认为,部分原因是他与卖家沟通的记录,因聊天软件的阅后即焚功能而缺失,从而缺少客观证据佐证。财新获悉,在类似的案件中司法机关对能否适用该出罪逻辑还有争议,有的被告人被认为有寻求精神刺激的“复合型”目的。


孙奇斌案不是孤例。2021年以来,除深圳,广东广州、揭阳,山东日照以及重庆均出现从境外邮购阿德拉而买到甲基苯丙胺的案件。财新证实了七起相关刑事案件,发现其中部分涉案快件疑似同一批入境,而后发往各地。


从处理结果来看,这些案件中,有的当事人因情节轻微未被起诉,有的因证据不足而出罪,还有的一审获判七年有期徒刑,并进入二审程序。不同的结果背后,除各自案情差异,还有哪些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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