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 6 日发生在美国国会大厦暴力事件的影响还在持续发酵。
当天特朗普支持者冲击国会山两院联席会议现场，引发骚乱，最终导致包括一名女性特朗普支持者在内的 5 人死亡。一天后，特朗普通过推特发表声明，承认总统任期结束，并承诺确保政权“平稳有序”交接。但社交巨头们已相继“封杀”这位任期只剩十余天的总统。
那些原本看起来关联性不大的行业也被这场风暴波及，游戏、直播领域正是其一。
社交平台开始全面“封杀”特朗普，其中推特已将其永久封禁。图片：CFP
消失的“Pogchamp”表情
1 月 8 日，海外最大游戏直播平台，亚马逊旗下 Twitch 公司发布声明，无限期封禁特朗普的 Twitch 账户。
其官方发言人在接受 Kotaku 采访时表示：“鉴于 6 日发生在国会大厦令人震惊的暴力事件，平台决定禁用特朗普总统的 Twitch 频道。考虑到当前的特殊情况和总统的煽动性言论，我们认为这是保护社区并防止 Twitch 成为煽动工具的必要措施。”
发言人同时提到，目前的封禁是无限期的，解封时间将在 1 月 20 日特朗普离任后重新评估。
作为特朗普社交媒体矩阵的一部分，其 Twitch 频道于 2019 年 10 月开播，意在填补与“千禧一代”的交流空窗。相较于民主党推出网红议员亚历山德里亚·奥卡西欧-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频繁通过 Twitch 游戏直播与青少年互动，特朗普的 Twitch 频道一直处于弱运营状态。尽管如此，通过轮播特朗普集会演讲和社会活动片段，该频道的存在至少让共和党阵营在 2020 总统大选中不输声势。
大选期间，特朗普Twitch频道轮播其集会演说。图片：cnBeta
同日，Twitch 游戏直播平台将“Pogchamp”表情从官方表情包中删除。理由是该表情的原型人物雷恩·古铁雷斯（Ryan Gutierrez，游戏直播 ID 为 Gootecks）就前文提及的“国会山事件”发表煽动性言论，企图制造新的骚乱行为。
古铁雷斯在自己的推特中写道，“会有为今天在国会大厦被枪杀的女性爆发的内乱吗？难道“Maga Martyr”(玛格丽殉难者)白死了吗？”
其所说的女性即本次国会山暴力事件中的死难者之一，一位特朗普的支持者，在骚乱中被警察开枪击中，抢救无效身亡。而“玛格丽殉难者”指去年 8 月美国波特兰“黑命攸关”运动中因与抗议者冲突导致死亡的特朗普支持者。
在美国目前的紧张态势下，无论是呼吁“内乱”还是将群众视线导向种族主义，无疑都是火上浇油的行为。因此在网友谴责声中，Twitch 官方火速做出删除表情决定。
古铁雷斯的煽动性发言引发众怒。图片：推特截图
根据表情词典（Emoji Dictionary）收录的信息显示，“Pogchamp”表情诞生于 2010 年。当时身为格斗游戏主播的古铁雷斯及另一位主播迈克·罗斯（Mike Ross）合作录制一档 Youtube 视频节目，由于摄影师不慎撞倒三角相机支架，古铁雷斯露出了惊讶表情并被录制下来。
2011 年，这二位主播在另一场品牌推广活动中，直播了复古卡片游戏 Pogs，最终古铁雷斯获得冠军。因此当 2012 年 Twitch 将古铁雷斯惊讶表情剪辑下来加入官方表情包时，便把 Pogs 和 Champion 合成为一个词，“Pogchamp”。
8 年时间里，“Pogchamp”被 Twitch 用户们广泛用于表达惊叹情绪，其应用场景非常类似国内直播平台常见的“666”刷屏。随着长期用户习惯养成，“Pogchamp”也成为 Twitch 平台使用最广，人气最高的表情之一。古铁雷斯本人还曾借此展开商业化运作，印制以该表情为主题的安迪·沃霍尔风 T 恤售卖。
本图及头图为“Pogchamp”表情原版。图片：Emoji Dictionary
对于 Twitch 平台来说，更重要的是为该表情所表达的这种情绪表达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我们希望 Pog 表情的情感和使用得以延续，它的意义远大于所描绘的人物或图像本身，并在 Twitch 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Twitch 在声明中写道，“但是，我们不会再继续使用古铁雷斯的影像。”
古铁雷斯如同他的言论一样，很快就被 Twitch 社区空前火爆的讨论淹没并遗忘了，主播和观众们正在为新的“Pogchamp”表情绞尽脑汁。
知名主播 Kahlief Adams 毛遂自荐，制作了以自己为原型的卡通版惊讶表情，并得到不少用户支持；另一位大佬级主播 Kripparian 完全 Cosplay 了古铁雷斯的表情，但因为其多年直播形成的固有形象，粉丝们认为这会带偏原表情的表达；电竞主播 Day9 提议将所有主播的惊讶表情做成 Gif 合辑，这样即便以后再出现类似问题，只需替换单个素材而不必删除整个表情。
有用户提议用本图代替“Pogchamp”表情。图片：PCamer
与此同时，更多用户开始讨论“在真实人物形象上发展出广泛应用的可视化语言符号（比如表情）是否合适”，因为人总是有观点，有立场的。由此衍生出另一种思路，持该论调的网友认为应当让自家的狗子或者游戏角色担任表情符号，这样既能避免固有印象带来的违和感，还可以在神韵方面无限接近原表情的文化内涵。
1 月 9 日，Twitch 公布了暂行办法：新的“Pogchamp”表情暂不固定，而是从诸多征集方案中选择性轮换，每 24 小时更新一次。
躺着中枪的游戏厂商
游戏发行商 Modern Wolf 的首席执行官费尔南多·里佐（Fernando Rizo）也经历了魔幻般的 48 小时。
“昨天（1 月 7 日），我正在一边做晚饭一边和妻子看新闻，随后我的电话开始疯狂响动。直到看见朋友发来的信息，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里佐说。
他管理的 Modern Wolf 的推特账户被送上热搜，收件箱被消息提醒刷爆。无论是公开提及还是私信，网友们都在询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投放关于政变的广告”。
里佐瞬间就想到了公司最近上线的推广活动，还有一个月前发布的宣传推文，这些内容与公司代理发行的新游戏作品《盗贼国家革命》（Rogue State Revolution）密切相关。
出现在错误时间广告语。图片：推特截图
根据 Steam 页面显示，《盗贼国家革命》是一款虚构的地缘政治模拟策略游戏，玩家需要帮助巴新吉共和国从君主制转变为真正的民主国家，将其建设成为新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此过程中任命大臣、署理政务，权谋制衡必不可少。如果属臣人望太盛，则有被取而代之的风险。游戏的核心内容，就是一面建设强大的民主国家，一面在源源不断的政变威胁中生存下来。
游戏原计划于 2021 年上半年上架销售，所以 Modern Wolf 从去年 9 月就已开启一系列宣发活动。12 月 14 日，游戏最新的宣传短视频通过社交网络开始分发，其中配有一句宣传语“在政变中存活下来”。
整个事件仿佛一场黑色幽默。《盗贼国家革命》尚未面世，游戏里的政变也未及发生，而现实世界中的国会山却恰巧爆发了一场类似“政变”的暴动。当两院议员被要求戴上防毒面具藏在桌椅底下躲避时，当无数网友通过社交网络密切关注国会大厦的事态发展时，信息流中突然出现“从政变中存活下来”的广告语，由此引发的暴怒理所当然。
在舆论进一步发酵之前，Modern Wolf 第一时间撤掉了相关广告，尽可能减小负面影响。“整整一天，我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上。” 里佐在接受 Vice 采访时表示。但对 Modern Wolf 和里佐，以及游戏开发商 LRD Games 而言，委屈和损失是显而易见的。
《盗贼国家革命》游戏预览图。图片：Steam
广告刊登位通常是提前几周甚至几个月排定的，遭遇突发事件，且正撞在暴风眼上，里佐有口莫辩。“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字面上的这则广告，我也会认为这是一场利用暴乱事件的恶意营销，这会令我恶心。”里佐非常理解观众的负面情绪从何而来。
只是从工作角度，里佐正面临巨大难题，“经过数周测试，我们发现重复投放短广告宣传效果更好，而我们有史以来表现最佳的广告正是‘从政变中存活下’来这条”。现在，关于《盗贼国家革命》的宣传发行都被暂时搁置，Modern Wolf 的前期宣传不但没有收获预期效果，反而使自身品牌被钉在推特负面品牌榜单上，损失惨重。
Modern Wolf 总部位于英国，但里佐是美国人，曾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他自称为“爱国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
关于品牌重塑，里佐没什么行之有效的思路，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弃。“现在人们既愤怒又惧怕，他们不信任品牌，更讨厌事件营销，这些我都明白了。几百个人的行为让美国在全世界范围蒙羞，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会处理好的。”
头图：Emoji Dictionary
参考资料：
https://kotaku.com/twitch-suspends-trumps-channel-to-prevent-him-from-inci-1846011068
https://www.pcgamer.com/what-should-replace-the-pogchamp-emote-on-twitch/
https://www.dictionary.com/e/emoji/pogchamp/#:~:text=PogChamp%20refers%20to%20an%20emote,shock%2C%20surprise%2C%20or%20excitement
https://www.vice.com/en/article/epd59w/game-developer-removes-survive-the-coup-ad-after-capitol-hill-rio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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